清鹏

   小时候，门前的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，每到夏季，老槐树枝繁叶茂，撑起一把绿色的伞，带来满眼的绿色和一片阴凉。

   老槐树下总会聚集着左邻右舍的街坊。

   老大爷会搬出自家的藤椅出来，沏上一杯浓茶，躺在藤椅里，迷了眼睛，听着半导体收音机；老太太们则一边摘菜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拉着家常。

   赶上星期天的时候，平时上班的双职工歇班了，树下变得更热闹起来，妇女们会端出泡了满盆脏衣服的木制的洗衣盆，坐在小板凳上，边用搓衣板洗衣服，边东家常西家短地聊闲天，孩子们在树荫里追逐嬉闹。

   那时候，我喜欢坐在树荫下听大人们说话；

   更喜欢天黑以后跟邻家的孩子们在树荫笼罩的黑影里躲猫猫，那种藏在黑暗里的神秘和刺激很是让我享受；

   还喜欢恶作剧地用树上的肉虫子吓唬胆小的邻家女孩儿；

   最爱的还是在夜晚，邻居们都回家睡觉了，树下变得清静的时候，我一个人依旧坐在树下，有风吹过，树叶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爸爸说，这种响声叫做“鬼拍手”，长大后知道，这是父亲因为我不肯回屋睡觉而编出来吓唬我的，可是，我偏偏喜欢无人的夜晚一个人在树下，一边听着“鬼拍手”一边瞎想......

   我童年的生活因为这棵树留给我很多快乐的记忆。

   尤其记得槐树花儿开的时候，我家二楼的窗户前一片白绿相间，沁人心脾的花香每到傍晚四散开来，睡在窗下的每个夜晚，梦里都会飘散着一路芳香，那时的梦是绿色的......

   长大后，搬进了水泥楼房，窗前没有了遮阴的绿树，而是被一条宽阔的大马路替代，每日奔跑在马路上的呛人的汽车尾气替代了原来的花儿香。

   再后来的搬迁，窗前变成了高楼，傍晚不再有令人陶醉的芳香，有风吹过的夜晚再也听不到“鬼拍手”，窗前的绿色不在了，变成了让人目炫的万家灯火。

   曾经的那片绿色呢？梦里的那阵芳香呢？真的成了远去的梦......

   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，我正坐在夏季的、莫斯科的出租屋里。

   我住的房间在三楼，楼前绿树成荫，粗壮的树干直直地高过五楼的楼顶，浓密的叶子伸进阳台，站在窗前满眼的绿色遮挡了视线，看不清对方的楼房。

   五月槐花儿香的时候，我喜欢在寂静的夜晚，站在阳台闻着那熟悉的花儿香， 回忆儿时的快乐。 

   俄罗斯老的住宅区内都是被绿树环抱的，因为当初在俄罗斯国家规定一定是要先种树，后盖房，房子是盖在树荫里，楼房的前后都会被绿色覆盖。

   而且楼房间的很多小路是专门修成步行的窄路，汽车进不来，所以没有汽车尾气的污染，加上各种树木和花草，很环保，空气很好。

   莫斯科的夏季，黑夜短暂，晚饭后，太阳下山，退去暑热，漫步在楼房前后的树荫里，常常会看到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在给孩子呼吸新鲜空气，我也很喜欢在傍晚漫步在楼房之间的小路上、树荫里。

   每每这时候，我都会很怀念小时候窗前的那棵老槐树。

   很多年，梦里没有了绿色。

   但是现在，绿色回到了窗前，可这里不是我的家。

   我家窗前的那片绿色只留在了儿时的记忆里......

    我现在居住的楼前的小路上，一片绿树成荫

    窗前一片绿色遮挡